第二节 房

房族居于宗族聚居组织的中间地位和二级结构上，其规模小于族、大于家，是联系家与族的社会组织，体现了宗族内部垂直的血缘关系。它是由共同始祖的嫡亲子孙经过繁衍发展而形成的。“房”为同祖兄弟分家后产生的支系。长子支系叫“大房”，次子支系叫“次房”或“二房”，三子支系叫“三房”，以后兄弟繁衍子孙以此类推。

据景宁畲族自治县惠明寺《雷氏族谱》载：该村畲民“上祖居福建罗源，育有三子。长房雷方贵（明玉公曾祖），娶蓝百七娘，家住福州府罗源县十八都苏坑境南坑村，育有二子，长子其青，次子其松。长房其青（明玉公祖父）居罗源，娶钟氏百三娘，育有四子：长房雷进明、次房雷进宝（未娶）、三房雷进裕、四房雷进元。其中三房雷进裕（明玉公父亲）育有四子，长房分去平阳，次房分去云和，三房在景宁水亭半岭或叶山头。四房明玉公于顺治七年（1650）来惠明寺旁开基，育有三子：长房日风、次房日顺、三房日昌。其中次房日顺（雷万六十九郎）娶蓝百十一娘，生一子元善（雷大三十六郎）娶蓝千七娘，育有七子：长房雷小六十七郎，次房雷小六十八郎（早夭），三房雷小六十九郎，四房雷小七十郎，五房雷小七十一郎，六房雷小七十二郎，七房雷小七十三郎。已知第七房移居景宁大张坑，今天惠明寺村雷姓畲民均是其余五房的子孙”。

景宁东弄村蓝姓畲民都是同祖的，族谱载：“自闽避乱于景邑城东地名彭坑居住… …自明万历七年遂迁东衕居住。”该村从第五代起开始分三房，房可以变化，每代都可分房。广东丰顺风吹磜蓝姓畲民因始祖有儿子三个，所以共分三房，大房至七世祖时又开始分为三个新房，二房现已经绝后，老三房至第五代又开始分出三个新房。新大房德辅公又已经绝后，新二房德诚公的子孙全部都已迁到澄海去了，今剩下的都是新三房德明公的子孙。新房包括若干代无定例，视人数繁衍多寡而定，当人丁发展至较多时，为方便辨别血缘亲疏，由血缘关系较近的人另组成新房。可见各宗族的房规模有大小之分，数量上有多少之别，少则二至五人，多则数百人。笔者根据2009年修的《云安堂钟氏宗谱》统计，武义县种子源村从第十三世到第十八世人口约为245人，其中男性为104人，女性为141人。分为四房，每房人口为：大房先荣公派下有89人；二房先凤公派下有73人；三房先贤公派下有42人；四房先顺公派下有41人。

据《雷氏宗谱》载，民国十六年（1927）仲春，宁德外猴墩村夏、汤、商、齐、鲁、晋六房约有人口454人，其中男259人，女195人。人数多的房支，如夏房212人、鲁房121人，少的房支，如汤房23人，齐房最小，只有16人。其中夏房的人口构成具有以下特点：（1）实行民族内部通婚，族内婚占96%。（2）一般男性均娶亲，民国十六年（1927）仲春，夏房内童养媳现象较多，十四世的男丁或女性很小就定下婚姻。童养媳最小的是6岁，男性10岁就有媳妇。村内单身汉较少，仅8人，而一般单身汉不立承继人。（3）家族中可娶偏房，夏房中有“侧室”者4人。如果原配妻子亡故，可续娶，称之为“次配”。“原配”未生男孩，也可有“次配”。如十三世雷起杰，原配章坑钟日福公女，名长妹，生一女；次配郑湾坂塘钟蓝福公女，名奶英，生二女。以雷起棠（其同胞二弟）长子为嗣。妇人若夫死，可再嫁，夏房中标明“再醮”者1人。（4）夫妇没有生育男孩的，往往首先考虑立同胞兄弟的孩子为嗣。次者，立堂兄弟儿子或立外甥为嗣。承绍者有继承权。也可抱养孩子。（5）家族中有“传法入录”之习，即畲民中年届十六者所进行的一种宗教仪式。经“传法入录”者，在宗谱中增加一个“奏名”，男奏名的前一个字为“法”字，女奏名则加之“婆神”二字。已“传法入录”者在家族中有特殊的礼遇。一般上辈有“传法入录”者，此辈也应有人沿袭。如十二世志彤，奏名法楼，其长子十三世起松，奏名法升，次子起柏，奏名法晗，其长孙十四世步煦，奏名法波。（6）从十一世至十四世，共死亡的人数为80人，占存活者的人数232人的37%。其中39岁死亡的人数是29人，占死亡人口总数的36%。有的家庭中年轻死亡者多人，如十二世志（水彤）自有三男，但均英年早逝，即起柏终年36岁，起材终年26岁，起根终年27岁，只得立外甥为嗣。

房中有一个权威性的首领为房长，是村落的自然领袖，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一般由房内公推，由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可以是年富力强者，也可以是老者，没有期限，大多数房长无报酬，少数畲村的房长有点报酬。如1949年以前，罗源县八井村福、禄两房各有一位房长，由房中辈分最高、年岁最长的人充任。在每一房内，都专门留有几分田地，给房长耕种，收入归房长个人，也许是作为他为族众辛劳一年的一点补偿。房长辞世后，田地自动转让给新任房长。凡事关房内的一些公益性事情，如族谱的编撰和重修、祠堂的鼎建和修葺、祭祖的安排和实施、庙宇的修建和维护等，主要都由房长负责发起和主持，或者发挥重要的作用。宁德外猴墩村在民国十六年修谱时，夏房房长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雷泰盛号”茶庄庄主雷志满长子雷起杰，时年48岁，在本届修谱，（被）公举总理。协修族谱的各房房长为“本届谱首”的有晋房十二世孙雷志勋（54岁）、商房十二世孙雷志勨（54岁）和鲁房十二世孙雷志逵（48岁）。如遇有突发性事件，经众族人公议后，亦须得到房长的首肯。房内若出现严重纠纷，房长有义务进行仲裁。如果房与房之间发生纠纷，最终亦由两位房长出面调停。如果是和外村发生纠纷或冲突，则通常由房长等出面，会同当时最基层的政府人员，如地保、铺长、乡长、保长等解决。1949年以后，宗族组织的政治、管理活动受到官方限制，房长在村落的领导角色已不复存在。但由于房长的产生所依据的只是辈分和年龄的原则，所以直到现在，辈分最高、年龄最长的族人，仍然被雷姓族亲公认为所在房的房长，尽管事实上他所起的作用已经很小。在罗源县八井村福房，现在公认的房长是雷坤雨，他于1924年7月出生，2003年时79岁；禄房房长是雷佺尧，他于1927年2月出生，2003年时76岁。二人虽同为房长，但遭遇迥异。雷坤雨家境拮据，经常衣衫褴褛，拄着根拐杖在村中闲荡，而雷佺尧却是村里的“知识分子”，生活富足和无忧。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房长的人选都必须是嫡生的，其他如抱养、过继或招亲的，即使辈分最高、年龄最长，也没有担任房长的资格。这类人家的子孙，要在抱养、过继、招亲后持续繁衍到第三代，才有资格当房长。

关于房的成员之间的权利义务，习惯法规定了同房之间不能互相通婚，并且要在生产生活中互相帮助，彼此之间的关系会更加密切。在罗源县八井畲村内，无论福、禄两房是分别聚居还是杂居，他们相互间的关系始终都比较密切，长幼尊卑秩序井然。在我们所征集与抄录到的八井村畲族从清雍正年间到民国期间近300件的契约文书中，凡涉及族内典当借贷的，他们均以（堂）叔伯兄弟侄相称，族内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平阳县王神洞村的蓝姓是同属于第二房，第二房以下又分为4个房，每房成员已经打破血缘聚居的关系，并不与同房住在一起，但同一小房的人来往更为密切，如一般结婚、做坟、办酒，小房中的人都聚在一起，小房没有专门的负责人。

畲族有的房还拥有公有的田地。平阳王神洞在新中国成立前，约有4亩“坟中地”，这是各房把卖掉祖宗墓地上的树木所得的收入买进来的土地，作为清明时祭祖宗、办坟酒之用。“坟中地”属于全房人公有，一般把这些田地租给本房的农民耕种，租额每年约比地主出租田少200斤。每年清明时，由本房各家轮流办坟酒，请全房人吃，租佃“坟中地”的农民每年把租谷送至办坟酒的人家里。本房又推选一个“坟中地”的管理人，负责安排每年办坟酒家的次序，没有其他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