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运输队长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决。要么沿着贝鲁特的海岸线一直走，先到达南部，再取道迦南，最后回到西勒；要么选择赫尔蒙山路，从安地通往黎巴嫩，绕过东岸的大马士革。
腓尼基地区种有大面积的橡树和雪松林，胡桃树长得枝繁叶茂，无花果树上结满了果子，风景很优美。那里的村庄令人感到温馨，是个歇脚的好地方。可是收集那些阿拉伯半岛的熏陆香，花费了不少的时日和力气，还得早点到达拉美西斯城把它们送过去。
熏陆香是白色的，被埃及人命名为“咏德”，意思是在神前供奉的物品。他们还把没药这种名贵的药材融合了进去。这些稀有的熏陆香在神庙里举行祭祀的时候会派上用场，那时整个庙堂里会充满香味，最后连天庭里也香气弥漫，令众神愉悦。另外，制作干尸和治病的时候也用得上熏陆香。
熏陆香树长在阿拉伯半岛上，高度大概在五到八米之间，叶子很细小，呈暗绿色。每逢八九月份，树枝上就会开满含有紫色花蕊的金黄色小花，树皮外面开始渗出一滴滴的白色树脂。专业的采集工人会把树皮剥下，树脂便会缓缓地流淌，伴随着那段历史悠久的神秘经文：“熏陆香树，请与我一起开怀一笑，在法老的庇护下，你将更加粗壮。”
运输队的货物里还有一些从亚洲收购的器皿，有铜制、锡制还有玻璃制的，虽然精致漂亮，也很受欢迎，但价格却比不上熏陆香。队长在三角洲拥有一幢很漂亮的别墅，想去那里休息，他就得先把这些货物送到买家手里。
这名谢顶的熏陆香商人，微微腆着小肚子，虽然性格很随和，可是工作起来一丝不苟。马车是否正常，队员们身体是否健康，这些事情商人都要亲自确认。他为队员们提供充足的酒、食物和假期，但是对于不认真工作的人，也会立即辞退。商人最终选了近道——那条狭窄不平的山路，两边树木茂盛成荫，也为牲口提供了新鲜空气。马队平稳地前行，二十多个队员吹着风，唱起了小曲。
“头儿……”
“怎么了？”
“我们后面好像有人。”
商人耸了耸肩膀。
“那段当兵的经历什么时候才能被你遗忘呢？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的旅途不会有危险的。”
“好吧。不过我确实有这种感觉，真是邪门了。”
“也许是别的商人呢！”
“如果是乞丐，他们甭想管我要吃的。”
“还是把自己的驴子看好吧，其他的事少管。”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队员停了下来。
队长生气地往前跑，发现挡路的是一堆横放的树枝。
“拿开这些树枝！”
前面的队员们刚开始执行任务，就被飞来的箭射倒了。其他人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却也未能躲过一劫。当过兵的那个队员攀上高处的岩石，手持匕首，向一个射箭的人猛地扑过去。不料却被一个长头发的壮汉用短柄斧头砍在了脑袋上。
几分钟之后，这场屠杀就结束了。活下来的只有队长一个人。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吓得全身发抖。队长眼看着一个屠夫走向他。那是一个胸肌发达的家伙，长着茂密的红色胸毛。
“放过我吧，我能让你变得很富有！”
乌里泰梭哈哈大笑，随后这个倒霉蛋就被他手中的长剑刺中了腹部。这个赫梯人一直厌恶商人。
乌里泰梭的同伙们——他们来自腓尼基，拔掉死人身上的箭，收了起来，新的主人开始接手运输队。
哈伊亚想对付那些拒绝和平的暴民，他们为了颠覆拉美西斯不择手段。虽然这个叙利亚人对乌里泰梭的凶残感到恐惧，可是他暂时没有更合适的合伙人。哈伊亚在战争结束后重新发了家。不过赫梯人还会对埃及发起进攻，再次引发战争，这一点哈伊亚了然于心。军队会再次把乌里泰梭奉为首领，并在他的带领下扭转局面。哈伊亚也会在他的帮助下改变水深火热的现状，甚至谋得一份职位让他有利可图。
哈伊亚看见乌里泰梭来到仓库，忍不住向后退了退。这个疯狂的赫梯人冷酷无情，脾气暴躁，用剑刺他一下取乐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快就结束了！”
“看见我你不高兴吗，哈伊亚？”
“怎么可能呢，王子！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有……”
“我快速地解决掉了。”
哈伊亚嘴上的胡子动了一下。为了那批从阿拉伯半岛收集的熏陆香，他请乌里泰梭和腓尼基人帮忙，因为他担心运输队长不肯出让货物。为了让他同意，哈伊亚给乌里泰梭拿了充足的锡币、一枚走私得来的金币，外加一些稀有的花瓶及华丽的布匹。
“快速地解决是什么意思？”
“我看他们都嚷嚷着不愿意出让，就动了手。”
“这么说您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那位队长说动了，同意给您熏陆香了？”
乌里泰梭笑了一下：“还要容易一些。”
“可是他一直都以谨慎著称啊。”
“在我的剑面前，任何人都不敢多废话。”
“您是不是把他们……”
“我和几名雇佣兵一起，把队长和他所有的队员都杀了。”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熏陆香到手了才是最主要的，别再废话了！”
“这么做会被逮捕的！”
“尸体都被我们丢进山沟里了。”
商人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哈伊亚觉得也许不能继续这样浑浑噩噩地安于现状了。已经没有退路，乌里泰梭将来没准儿会把他甩掉。
“下一步做什么？”
“把那些熏陆香毁了。”哈伊亚出主意。
“这么昂贵的东西为什么要毁掉？”
“确实很昂贵，但它们是专门供应给神庙的，我们肯定会被买家揭发的。”
“给我准备一些马匹和武器，再雇佣一些士兵。”
“趁早打消卖掉它们的念头！”
“我一直都不喜欢商人的建议。你找一些要去希腊和塞浦路斯的商人，卖点熏陆香给他们。然后我们就招兵买马，把这该死的和平打破。”
乌里泰梭的想法还是行得通的。哈伊亚通过腓尼基人牵线，推销熏陆香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在那些对哈图希勒政策不满以及对埃及充满仇恨的人中，有很多都受到了腓尼基的庇护。
“他们应该尊重我，”乌里泰梭继续说：“萨哈马纳总是找我麻烦，我只有不干正事，只知道吃喝玩乐，他才会放过我。”
哈伊亚思考了一下。
“您找个贵妇做妻子吧，她必须有丰厚的家产，而且是个寡妇，感情世界很空虚。只有这个办法。”
“这样的女人你认识吗？”
哈伊亚捋着山羊胡子，说：“我的女客户众多，其中符合条件的有两三个人，我下周安排场宴会，把她们介绍给你认识。”
“距离下一批熏陆香从阿拉伯半岛运出还有多久？”
“我也不清楚，肯定会有我的人向您通风报信，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时间留给我们。不过我担心，如果继续抢劫，埃及方面会予以重视。”
“他们不会有头绪的，因为没有什么迹象能证明那是抢劫。全年产出的熏陆香都会归我们所有。不过，你为什么说没有了熏陆香，拉美西斯的政权就肯定会受到影响？”
“埃及是一个严格遵守宗教礼仪的国家。他们认为宗教仪式如果不按祖制进行，国家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缺少了熏陆香和没药，拉美西斯就会遭到所有祭司的非难，到那时候，拉美西斯将毫无办法，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没有预知的本事。人们会责备他不尊重神明，整个宗教界和所有人民都会发怒。要是我们再制造些谣言，使拉美西斯的追随者中有一两个重要人物被迷惑，肯定会在大城市里引起暴动。”
乌里泰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埃及陷入战火，尸横遍野，最终被赫梯占领，赫梯战士把法老的皇冠踩在脚底下，恐惧在拉美西斯眼中蔓延……
赫梯王子的脸因仇恨而变得极其狰狞恐怖，哈伊亚害怕极了。乌里泰梭暂时脱离了人间，堕入冥界的黑暗之中。
“哈伊亚，我期待交战的时刻能快点到来。”
“大人，拉美西斯很强大，应对起来很棘手，不能着急，欲速则不达。”
“我曾提到过，虽然有神明庇佑他，但庇佑的力量会逐年衰减。另外，妮菲塔莉去世了，这个可恶的法老再也得不到她的帮助了！”
“此前，拉美西斯的哥哥还有梅布部长，都在我方情报网络的控制之下，”哈伊亚提醒赫梯人，“虽然他们俩都已不在人世，但我和中央行政院的一些官员仍然走得很近，偶尔会听到他们唠叨几句，有人说，埃及和赫梯的关系已岌岌可危。”
“太令人激动了！是什么原因导致两国关系紧张？”
“这件事我早晚会弄清楚的。”
“哈伊亚，我开始转运了，你可别瞧不起我，认为我比拉美西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