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命篇(2)
记得那天母亲挺着大肚子从医院赶回家，一看到我小脑袋瓜上缠满了纱布，心疼的泪水便涌了出来，嘴上却连一个责备小花姐姐的字都没说，因为那年小花姐姐才16岁，也还是个孩子呢！打那以后，善良的小花姐姐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直到妹妹2岁多，我6岁了，小花姐姐才离开我家，回农村找婆家去了。时过那么多年，现在我们依然和小花姐姐一家人保持着亲密的联系。她经常带着两个儿子来我家小住。
在儿时的生活中，小花姐姐是我一直都不能忘记的人。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当时只有16岁的小花姐姐，用她微弱单薄的肩膀扛起了我，扛起了我家的半边天！
妹妹2岁多的那年夏天，有一次我们3家亲朋聚在一起，来到北宁公园消夏。
公园里盛开的鲜花，美丽的山石，碧绿的湖水和漂亮的凉亭吸引了我。看到妹妹和另外两个与我同龄的女孩儿兴奋地从大人们的怀抱里挣脱下来，要自己去欣赏公园的美景，我着急极了！于是也试图从爸爸的怀里挣脱下来与她们一起奔跑。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不会走路。当我不能实现这个愿望时，便急得哇哇大哭，嘴里还不停叨叨着：我要下地自己走，我要自己走！不要抱着我……委屈的泪水从我的小脸上滚落下来。这时，大人们的眼里也噙满了心酸的泪：这可怜的小丫头还不明白自己的将来会有多少艰难厄运在等着她。
二姨父见不得我泪奔，忙从父亲怀里接过我，放到地上，哄着我说：“来，蕾蕾，我扶着你去追她们。”就这样，身材高大的二姨父架着我的双腋一步一步地拖挪着，直到累得他直不起腰来。而我的小腿也麻木得失去了知觉。那个时候对什么事情还都懵懂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有腿有脚却不能走的“痛苦”滋味。
我9岁那年，妹妹5岁。80年代末，人们流行着用贺卡相互问候节日的到来，不像现在，送吃的喝的用的。那时的人们讲究精神上的交流。记得快过元旦了，我催着母亲替我买些贺年卡，好送给我觉得“够意思、够朋友”的人。母亲趁我们姐妹俩午睡时间，匆匆带上门买贺卡去了。
一觉醒来，看见妹妹早就吃上母亲洗好的苹果了。妹妹在床上给我讲了好半天的故事，显得有点不耐烦了。她下床在屋里来回溜达了几圈，终于耐不住寂寞，想到外面去过过西北风了。她戴上小帽子回头冲我说：“姐，我就在外面待一小会儿。”然后一溜烟地往门外跑，就听得门“嘭”的一声，她把我锁在屋里了！我心里明白，她却不懂。没过多久，就听见妹妹连蹦带跳地冻回来了。在她推门想进屋的那瞬间，一下子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把姐姐反锁在屋里面了。她踮起小脚，扒着门的玻璃窗朝屋里一边看一边喊：“姐姐我回来了，可是进不去了，怎么办啊？”那声音充满了哭腔。我躺在床上，望着她那冻红的小脸蛋，开始还觉得好玩，后来有点害怕了。
冬天黑夜来得早，外面有些朦胧了，屋里的光线就更加昏暗。妹妹在外面哭，我在屋里嚎，心里害怕母亲回来要斥责我俩，于是就更玩儿命地哭叫。小姐俩的哭声终于惊动了邻居张奶奶和隔壁的魏阿姨。大家伙儿知道了怎么回事后，急忙把妹妹先领到张奶奶家暖暖身子，然后再想办法，怎么才能把门打开。那个时候人们的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手机就更甭提了，所以他们和父母无法取得联系。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有人发现，我家厕所的窗户正冲着院子！怎奈窗口太小，只有一尺多见方，大人是进不去的。这时张奶奶的闺女一下子想起了自己4岁的儿子亮亮。亮亮生就瘦小灵活，于是他爸爸把他举起来，从窗口送进去，让他抓住自己的手，然后顺着墙根溜了下去……机灵的亮亮成功了！他打开门，邻居们全都拥了进来。我被“获救了”！妹妹的小脸也哭成了花猫。
这件事一直记在我心里，多好的邻居啊，想你们！
圣诞节是孩子们最快乐的节日，我也不例外。小时候最盼望的节日，莫过于外面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而屋里却春意盎然暖香浓沁的圣诞节。那棵挂满糖果、星星和各种玩具的圣诞树，把节日的气氛烘托得愈加浓烈。
清晨醒来，我和妹妹就会发现自己的枕边有一只雪白的长筒袜，里面装满了糖果、饼干、头饰和特别精巧的贺卡，还有装不进袜子里面去的新衣服也放在枕边。母亲说，你们在这一年里谁表现得越好，圣诞礼物就越多。还告诉我们，那是圣诞老人划着雪橇，从遥远的天边降临到我们床前，为我们送来了精美的礼物和美好的祝福。我特喜欢这梦幻般的童话，对此深信不疑。记得妹妹上小学2年级时的那个圣诞节，我被父亲一句不经意的话，把多少年来一直憧憬的美丽童话，彻底打了个粉碎！
父亲特别爱干净，有事没事地总爱收拾房间。圣诞节刚过不久，他在收拾妹妹的抽屉时，发现圣诞老人送的糖果每一块都被我妹咬了一口，然后又重新包上，就对母亲说：“你以后别再给她们买太多的零食，吃不了全都浪费了。”我们在外屋玩得正嗨，一听父亲这么说，顿时傻了眼。我们俩你看我，我看你，半天缓不过神来！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些礼物不是圣诞老人划着雪橇从遥远的天边送给我们的？！我们没有问母亲，因为妹妹已经上学了。她咬着我的耳朵悄声说：“明天我去问问同学和老师到底有没有‘圣诞老人’这回事”……
后来妹妹在自己的日记里用了很大的字写了好几遍“妈妈骗人！！！”
过年，是我小时候最盼望的，也是最快乐的日子。母亲总是用她那双灵巧的手，早早地为我和妹妹缝制好了过年的新衣服。那时候，我家生活条件不太宽裕。像父母这辈人，每家只有一个孩子，那是独生子女的年代。可因为我的缘故，家里又多了1口人——妹妹。
我们家不但比别人家多了1口人，而且还有一个经常需要做康复治疗的我。母亲为了更好地照顾我，不能再继续工作。一家4口，只能依靠父亲1人的工资养活着，所以经济上很拮据。即使这样，每到过春节的时候，家里依然充满了浓浓的年味。
那个时候的冬天，家家都用煤球炉子取暖。火虽烧得很旺，我穿着厚厚的毛衣，外面还得再套上母亲做的新衣，脚上蹬着一双棉鞋“坐”在小椅子里，可仍旧感觉冷飕飕的。
我还记得，就是那个煤球炉子，让我在过年的那几天，好好地臭美了一通。
那是年三十的早上，我洗漱完毕后，母亲就用一双吃饭的筷子，插到炉子里加热。待到筷子变黑烫手时，就拿出来，快速地在我脑门前的刘海上卷了起来。吓得我赶忙闭紧双眼，生怕烫着我头皮。过一小会儿，筷子的温度降下来了，再把它取下来，头发便神奇般的卷曲起来。母亲拿过小镜子让我自己欣赏。哇噻！镜子里有个“洋娃娃”正美美地冲着我笑呢。我那番得意劲啊。可还没等到天黑，卷曲的头发就不见了，又变成了“直棍棍”。第二天早晨，母亲重复着昨天的“程序”。
一直到过完正月十五，我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令我臭美了半个月的“节目”。
那个时候的生活条件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富足宽裕、时尚新潮，却别有另一番滋味，至今回忆起来，依旧感觉一种留恋，一种甜蜜。
3．多跘的名字
我有两个名字。好多朋友都觉得奇怪，常常会有人向我发问为什么。
一个偶然的机会，母亲认识了一位专门取名看风水的先生。母亲为了试探改名字这招灵不灵，能不能改变我的命运，就什么都没跟这位风水先生说，只是把我的名字给了他，请他掐算。还真别说，他把我的名字拆成笔画，然后算了又算说：“这个名字很不好，五行相克，水火不容。”时刻盼望着我的生活能够出现转机的母亲听后惊呆了！他怎么会晓得呀？太神奇了……
母亲当初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我还没出生之前。据说是不可以在小娃娃还没出世之前就取好名字，那样不吉利。可当时年轻的父母根本不信这些。生我的那年，正巧有一部电影很火很火，叫《傲蕾·一兰》。傲蕾是剧中的女主人公，一位叱咤战场的巾帼英雄。整个电影描写了她在与侵略者英勇奋战时所表现出的那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这种力量感染和震撼了当时追捧英雄的那一代人！
傲蕾，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字！寓意尤为深远：寒冷的冬季，傲雪严寒、婀娜多姿的蓓蕾正在含苞待放。也许无比崇拜英雄的母亲太喜欢电影中的巾帼女子，抑或傲蕾的发音叫起来既顺嘴又有女人的特质吧？总之，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无论如何，谁也不会想到它能和我现在坎坷多难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外婆看到母亲如此辛苦地抚养我，便不无心疼地对自己女儿说：“唉，蕾蕾，蕾蕾，就是累赘。当初就不应该取这个名字嘛！”从那以后，母亲心里便一直留了个结，总认为这个名字给我带来了厄运，总想着法儿要改掉它……于是就有了前面说的“取名看风水”的先生。
王彦苏，这是风水先生为我取的第二个名字，已经叫了六七年了。可我的原名还总是被人照叫不误。“命，是天定。运，是名字带来的。”这是母亲为我改名的理由。
改名字是为了改变我的运气，改变我的现状。可改了好几年，我还是这个样，不但没见好，后来还多了个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