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叶子宁带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家，却看见何惠英坐在沙发上痛哭。他皱皱眉头，不厌其烦地说：“妈，你又怎么了？”
“你爸那没良心的说要和我离婚，明天上律师楼。还说什么你以后的抚养权归他。”何惠英用面纸擦着眼泪哽咽着，“我都快五十岁了，现在才一无所有，你说以后我该怎么生活啊？”
“我又不是未成年，还管他什么抚养权。”叶子宁不以为然地自喃着，“这几年你不是都过得挺好的吗？跟你们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也许有很多人觉得他很不孝，但这些年来，他们又有理会过他的感受吗？
“不一样，”她捉着叶子宁的衣袖，“子宁，我养育了你那么多年，你爸为你付出过什么？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妈除了你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爸不会真心对你的。”
叶子宁保持着冷静，深呼吸镇住了颤抖“我不会离开我成长的地方。”他冷冷地说完就走回房间了。
他拿出相册，翻开一张又一张的相片。那时候的他，笑得多么单纯，但现在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对于他们离婚的事，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的了，他也计划好自己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宁宁，别走那么快嘛，小心跌倒啊。”还没有被岁月摧残的何惠英依然美丽动人，拿着一杯吃过的冰淇淋追在只有五岁的叶子宁的背后。
“妈妈，我明天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玩。”叶子宁坐在滑梯上稚气地说。
何惠英用干净的手帕帮他擦汗，慈爱地说：“爸爸在外面工作很辛苦，而且也没有空回家。不过妈妈答应你，爸爸一回来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叶子宁用力地点头大声地说：“好。”虽然那时的他只有五岁，但失落的滋味他很清楚。他都五岁了，竟然都没有一家人出去玩过。在他的印象，连爸爸的样子都记不住，尽管在同一个城市里，但一年也见不了多少次，想他的时候只能看照片。爸爸这个称呼多么温暖，但在他眼里却变得陌生。
八岁那年，本来就不温暖的家显得更加冰冷。
那一夜，是平安夜，外面的星空点缀着璀璨的烟花。在屋内却一片漆黑寂静，只有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时不时还有几声抽泣声。被何惠英抱在怀里的叶子宁对这一举动一无所知。
“妈妈，外面很热闹，为什么我们一直坐在家里？而且灯也熄灭了。”叶子宁真的很想出去外面玩，有哪个小孩能忍耐这样的氛围呢？而且外面的喧闹声一直在引诱他，“平安夜是一家人一起过的，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
何惠英把他抱得更紧，泪水仓促地地在他的小手上，哽咽着说：“子宁，你爸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要我们了，他在外面已经有别的女人和宝宝了，你以后再也不会有爸爸了。”
叶子宁愣住了，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何惠英，泪水在眼眶里打滚，“我没有爸爸了？是哪个宝宝抢着了吗？”
“你没有了爸爸没关系，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何惠英的侧脸在叶子宁头顶蹭了两下。
“妈妈你骗人，我不会没有爸爸的。”叶子宁得泪水流得更凶了，他用力地挣脱出何惠英的怀里，泪水一下子模糊了他稚嫩的脸，但他什么也不管了，只是拼命地跑，心里念着他不会没有爸爸的。
何惠英追了出去，可是叶子宁的身影早已不见影踪了。她的世界形成了灰白色，也没有声音，眼前这些人的笑脸多么地丑陋，仿佛在嘲笑她。她走进人群中去寻找叶子宁，叶子宁是她的唯一，她不可以失去，不然她的人生也将失去了意义变成了孤独，她正处在深渊的边缘上，只要踏错一步就沉沦下去，粉身碎骨。
叶子宁来到叶光的公司楼下，他身上只穿有一件单薄的衬衫，他忍受着寒冷蹲在公司门口等叶光。很久很久过去了，她的小手和带有婴儿肥的脸冷得通红，可是还不见叶光的身影。
“爸爸，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子宁了？”他带着哭腔的语调自喃着。
“咦？叶光，怎么会有个小孩蹲在这里哭？”一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问，而站在女人身边的就是叶子宁的爸爸-叶光。他看见叶子宁惊讶起来了，在疑惑着。
叶光扶起叶子宁，急切地说：“子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妈妈呢？”
叶子宁紧抱着叶光狂哭，“爸爸，妈妈说你不要我们了，我不要没有爸爸。”
叶光用不安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蹲下抚摸着叶子宁的头慈爱地说：“怎么会？我永远都是子宁的爸爸，不要哭了，我打电话让你妈妈来接你回去。”
“不用了，”何惠英气冲冲地走过来，抱着叶子宁，她保持着冷静，但心里还是很愤怒，“不用麻烦你了，叶光先生。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们全家人了，我和我儿子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在说什么？”叶光听到她的话总觉得很逆耳，“什么你的儿子？子宁也是我的儿子。虽然我跟你完了，但子宁永远都是我叶光的儿子，我还有见他的权利。”
“你叶光的儿子？”何惠英轻蔑地笑着，“你有当过他是你儿子吗？这么多年来都是我在陪他，教育他，给他最好的，而你呢？你的心却在另一个家。你别说有见他的权利，你连让他叫你一声爸爸的资格都没有。”
叶光二话不说一巴掌掴在了何惠英的脸上，叶子宁和那女人都吓到了，叶子宁立即停止了抽泣，那个女人想阻止却不敢出声，“你说够了没有，你现在像个泼妇骂街似的，你不觉得丢人吗？”他双手叉腰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一圈圈的白烟腾空而上，为这种氛围增添了几分逊色，“明天十点在律师楼见吧。”
何惠英愣住了，自喃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来对我？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叶子宁听见离婚两个字，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扯着叶光的衣服，“爸爸，可不可以不要和妈妈离婚？我不要，爸爸妈妈离了婚，那小孩就会变成孤儿的被送入孤儿院的，那里没有人疼，会很可怜的。”他哽咽着，眼睛红肿。
叶光和何惠英听了他的话，眼角都泛有泪光，何惠英无奈地抱起叶子宁痛哭，:“子宁，对不起。妈妈不会不要你的，你更不会被送入孤儿院的！”
叶光深呼吸把泪水吞回肚子，淡淡地说:“看在子宁的份上，我暂时不和你离婚，但你给我安分点，下一次谁也没有情面讲。”他说下狠话后就带着那个女人走了。
叶子宁躺在何惠英的怀里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在想着，他的爸爸果然不是他的爸爸了。再看着何惠英憔悴的脸，他恨他爸爸，他发誓再也不会提起叶光这两个字，更别说爸爸了。他爱他的妈妈，一个可怜的女人。
自从那天晚上后，本来就有点自闭的叶子宁显得更加地沉默寡言。在学校里，他不会像同龄的小朋友一样，一听到下课铃就一涌而出教室。在教室外，三五成群的小朋友在做游戏，那笑声传入他的耳朵，像似讽刺。